第二节 我唯一的希望就是要发现人生的真理。
/悉达多太子
耶输陀罗端来一盆水,准备丈夫洗脚时,太子说道:
「耶输陀罗,你不要洗我的脚,你还是我的手洗一洗吧,把我的右手先洗一洗吧。」
耶输陀罗用毛巾擦干了他的脚,站起身来,仔细地端详着他的右手。
「殿下,您的右手没什么呀。不是同您的左手一样地干净吗?」
「不。我的右手并不干净,你一定得洗一洗。我希望这件事由你这位提婆达多的姐姐来做。」
耶输陀罗惊讶地望着丈夫郁郁不快的样子。
「殿下,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您闷闷不乐,好象忧伤着什么似的。您知道,您的担忧就是我的忧愁。您为什么提起我弟弟的名字?他是一个十分机灵的人,但他确实也不守规矩,目中无人。请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
「等你洗干净了我的手以后,再告诉你。」
在太子的再三催促下,耶输陀罗开始用水洗太子的右手。这时太子才说道:
「耶输陀罗,我们的宫外发生了一件让人不快的事。有一个人,一心潜入森林,虔诚修习离世的隐居生活,他不时地乞食于街头。可是,另外有一个人,却揪着他的头发,蛮横地强迫他礼拜一个祼体妓女。就像一个人,为了自己的娱乐,迫使一个猴子玩耍似的。这个人就是你弟弟。今天,在城里的一个苹果园里,他一手拿着宝剑,强迫苦行僧蒂干巴罗这样做。他的朋友站在一旁看得很开心,手舞足蹈。他们以这种寡廉鲜耻的勾当为快乐。当时,我忍无可忍,看不下这种猥亵的可耻行径,冲到你弟弟跟前,打了他一拳,把他击倒在地。」
「哦,我的天哪!他是一位粗鲁而蛮不讲理的人。他有时甚至残酷无情。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赌咒发誓地要报仇?」
太子走上楼,坐在楼上窗户旁他常坐的椅子上。耶输陀罗也跟着上了楼,善良、纯洁的王妃知道她弟弟的性格,一想到一种不可预测的危险随时会降临到她丈夫身上,她就呜呜地哭了起来。
「亲爱的耶输陀罗,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哭呢?当他被我击倒在地,并疯狂地拿着宝剑朝我奔来时,那个苦行僧挡在我们中间。他那种无法抗拒的气慨镇服
了你弟弟无法控制的怒火。我想,你弟弟对他所做的一切也有一点悔悟和抱歉。」
耶输陀罗抱住丈夫的双腿,望着他的脸,眼里充满了泪花,说道:
「殿下,千万要小心。他像一个惯咬人的蛇,报复心极强。他随时随地都会向您进行报复的。为了您自己,请不要再出宫了,即使要出去,请带上我。」
「耶输陀罗,我怎能从此像个女人一样地被关在宫中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殿下。我是说,当您出去时,我也应该和您在一起。」耶输陀罗赶忙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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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寒风从冰雪覆盖的山里刮来,暗淡的灯光在街头一闪一亮。在幽静的街道上,悉达多太子正朝他父亲的王宫走去。
这时,国王正与宰相兀德在前宫商量国事。太子跪倒行礼之后,站到一旁。
「吾儿,你坐下吧。」国王温和地说道,「今天下午,我去了你的寝宫,但没见到你。」
「父王,耶输陀罗告诉了我您来探问之事。我一听到这个消息,就赶忙来了。我想一定有什么要紧的事吧?」
「吾儿,听说你去拜访了苦行僧巴兰德.克拉玛。有这回事吗?」
「是的。父王,哦,苦行僧的隐居处太惹人喜爱了。在那里,即使是枯燥焦黄的草叶,在我眼里也有一种超脱的美。可是,苦行僧一句话都没和我讲。」
「吾儿,难道那个苦行僧的隐居处比你的宫殿和王妃更能使你快乐吗?」
悉达多没有直接回答他父亲的问话。过了一会儿,他说道:
「父王,耶输陀罗是一个出色的好妻子,我爱她。但是,我却深深地被苦行僧竹林的幽静迷住了,我不能准确地说出为什么。但是,我认为,那里是一座远离世间痛苦与贫困的极乐世界。」
「你有没有世间的痛苦与贫困?」国王问道。
「没有,父王。」
「吾儿,你是我释迦王族唯一的希望。作为将继承王位的太子,你一定不得有任何虚无渺茫、脱离世间现实的言行。隐居修行是老年人的事。我要把释迦王国江山交给你,让你公正地治理好这个国家。如果你还不满足于这一个国家,你可以征服邻近的诸候国,如拘利、克舍。你不仅有统一北印度的才干,你还可以成为一个联合统一全印度的转轮圣王,建立一个仁治的国家。明明白白地对你讲吧,就像一位母亲希望看到他的儿子从摇篮中挣脱出来,放手奔跑,我的希望就是想看到你临朝问政,成为人间的一代英主。」
悉达多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谨慎地轻声说道:
「父王,您还刚刚进入暮年,您仍然能为您的王国奉献执政多年。我想,我的治国安邦本领,以及识别人类善恶言行的能力还不丰富。父王,现在我才意识到我对人类世间的事了解得太少了,请给我更多的时间吧!」
宰相兀德在一旁讲话了:
「陛下,您说的确实千真万确。但是太子说的也有道理。太子年轻有为,精力充沛,并具有非凡的军事才能。他能征善战;威服三军。更重要的是,他具有无限的智慧,智勇双全。陛下,释迦王族当前急需的是一位挂印的帅才。现可宣布他为王国的继承人,并授予他大将军军衔。拘利族人常常骚扰欺负我们,他们在同我们接壤的偌黑泥河上游拦河筑坝,抢走了我们的水源,我们的田野因供应不上水而荒废。而他们却水源充足,年年五谷丰登。如果我们战胜了拘利王族,这个世世代代没能解决的问题就会迎刃而解了。陛下,您就下令太子操练兵马,准备攻打拘利王族。」
听了兀德的高谈阔论,悉达多太子平静而温和地说道:
「宰相大人,我们出兵攻打拘利族的目的是什么?是不是想把整个河流占为我们所有?」
「是的,殿下。这样,我们的国土、乡村、城镇就会有充足的水利资源。我国人民的贫困现象就会自然消失。释迦王国自然而然就会成为全印度最繁荣富强的大国。」
「那么拘利王国又将会怎样呢?」
「那就不关我们的事了。只要我们的国家能和平繁荣,其他王国的事就不是我们所关心的了。」
「宰相大人,这样做符合正义之道吗?」
「这样做符合王国的传统习惯和规矩。为了王国的利益,哪管敌人蒙受多大损失。国王有责任用武力来解决争端……」
兀德还没有说完,国王就不耐烦地接过话头,说道:
「吾儿,你为什么如此关心拘利王族,你就不想你自己的同胞了?」
「父王,这并不是释迦与拘利王族的问题。这是正义与非正义的问题。」
兀德立即插上话,说道:
「这里并没有正义与非正义的问题,这与剎帝利种姓的职责是不同的两码事。剎帝利的传统就是:为了人民的需要,他们应毫不犹豫地奔赴战场。殿下的神圣天职就是解决释迦族人民迫切需要的一切,而不是考虑正义和非正义。释迦族人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你是我们唯一能够武装释迦族的人,只有你才能率领释迦将士们驰聘疆场。为了释迦族的利益与前途,你应义不容辞地肩负起这个光荣的使命。这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和希望。」
当宰相兀德如此激昂地说了一通以后,太子认为他应该针锋相对地阐述自己的观点。
「父王,无论剎帝利的传统怎样,我都认为,我的一生应奉献给全人类的正义事业。我既不赞成,也不希望用屠杀众生的手段来达到解决问题的目的。我憎恨这样的暴行。同属于人类,不管是释迦、拘利,安歌、摩揭陀,还是南方的玛黑里,我看不出他们其中有什么区别。」
「殿下,假如敌人正准备发动侵略我国的战争,试图消灭释迦族,破坏我们的村庄和田野,抢劫我们的财富,那时你将要怎么办呢?是不是因为愧疚、害怕杀人,你就徒手等待敌人冲进你的寝宫,横刀架剑于你的脖子之上?」
「不,宰相大人。」太子斩钉截铁地说道,「如果敌人发动了这样野蛮的侵略战争,我将第一个拿起武器。为了保卫正义,我将毫不迟疑地冲锋陷阵。我讲一个今天发生的事给你听听。在我们的苹果园中,我的兄弟提婆达多迫使苦行僧帝干巴罗礼拜一个祼体妓女,他陶醉于这种低贱的勾当。当时,我被激怒了,忍无可忍,冲上去把他打倒在地。看在增进人类幸福事业的份上,请不要再怂恿、鼓动我去做那种邪恶不公正之事。如果是为了正义,即使是战争,我也在所不辞。我时刻准备着为此战斗一生。」悉达多太子毅然说道。净饭王沉默不语,兀德忡忡地望着地面,久久地谁也没开口讲话。最后还是国王打破了沉闷的气氛,慢慢地说道:
「儿呀,我真不明白你。」
「父王,真的,就像您不了解我一样,我也不了解我自己。我唯一希望就是发现人类的真谛。请允许我这样做。也许要花好几年,我才能发现宇宙人生的真谛,但只有这样,我才能像您希望的那样考虑继承王位的事。」
净饭王无力地站了起来,一脸的不高兴。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显得无限的悲伤,失望。他猛然想起婆罗门智人憍陈如在太子诞生日的预言,凄凉地说道:
「儿呀,我将回去躺在床上为你的选择伤心。」
他的话像利剑一样深深刺着太子的心,太子看到他那年迈体衰,伤心不已的父王,踏着碎步,踉踉跄跄地走开,太子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他双眼一动不动地紧紧盯在地上,然后望了望宰相的脸,颓然地坐在一旁,兀德声音颤抖地说道:
「哦,太子呀,伤害慈父的心是一大大的不是。他爱你超过了他自己的生命。而你却给他在精神上带来极大的痛苦。这是一种不可饶恕的罪孽啊。你还不赶快去安慰安慰他。」
「宰相,我真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
「太子,你的父王一直生活在一种痛苦的折磨之中,整天忧心忡忡,担心你将拋弃世间的生活,离家出走,成为一个穿著粪扫衣,过着隐居士生活的苦行僧。你刚才的一番话足使他相信这一点。你应该向他保证你决不会放弃世俗生活而隐居。」
「宰相,我现在还没有过隐居生活的想法,但我不敢保证将来不会,我现在的希望就是寻求真谛。」
「果真如此的话,快!殿下,快去告诉你父王,你还没有想出家的事」兀德兴奋地说道。
「请原谅我,父王。」太子趋步走到床前,站在他父亲脚边,低声说道。
国王擦了擦带着泪花的眼眶,睁开红肿的眼睛,望着他的儿子。
「父王,我是带着无限的惭愧来看望您的。父王,请不要悲伤,我还没有想什么出家的事,我想的只是如何寻找真理。」
「儿呀,从你的这些话中,我又能得到什么安慰呢?答应我,你将永远不拋弃世间生活。答应我,你将继承释迦王族的王位,捍卫释迦王族的利益。儿呀,这些才是我想得到的啊。」国王恳求道。
「父王,我不敢肯定我将来是怎么想。但是,至于您深厚的期望,那就是继承王位的事,我现在就可以给您一个直截了的回答。我答应,保证在您百岁之后,我将处理好王国大事。」
净饭王听了太子的话,喜上心头,一下子坐了起来,紧紧地拥抱着太子,说道:
「儿呀,这才是我想要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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