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亮说:“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又有人说,人生犹如梦一场。人生若梦吗?之前,我感触不深。总以为,这种表达是世外之人的清高姿态,或者是文艺青年笔下的情绪感言
。最近在学习《略论》下士道“念死无常”的部分。通过三根本、九因相和三决定的学习,我越来越清晰地了解、感受到死亡的迫近,也越来越深刻地认识到认真修法的紧迫感。
导师说,我们要去除对世间的黏著,去除各种贪嗔痴的欲望。因为世间所经历的一切,在死亡时不过是残留在脑海中的一些意境。
之前我就说过,我是怕死的。
先是怕必须和亲人们离开。但现在想来,怕离开也得离开,不会因为我的不舍之心强烈而会在世间多做停留。
再是怕轮回中不知会如何沉沦、流转,何时能再拥有暇满人身?
而现在,随着学习的推进,这两种恐惧开始减弱。
先说我对亲人、世间的不舍。这样的一种感受来自于对情感的执著。金刚经有云:“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是啊,现在我们正在经历的,不过是感受更真实的梦幻。这让我想起自己在夜晚入睡时,常常会陷入一个又一个的梦境中,甚至有时几晚连续做同一个梦。在梦中,我仿佛是我,仿佛又不是我,经历着很多或有趣或奇异或惊吓的情景。而且,即使醒来,很多细节也仍然记得很清楚,特别逼真,和自己在现实中的状态没有区别。
梦醒了,纵然它的感觉非常真实,但我仍能起身潇洒,毫不黏着。原因是什么?因为我真切地知道,这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境。
那现而今我们生活的这个世间,又怎能知道不是另外一场梦境呢?时间和空间都是相对而言的。黄粱梦的故事中,郁郁不得志的卢生,枕上入睡时,店主正在蒸黍。等到卢生在梦中经历了娶妻、高中、出征、升迁、到位高权重,再到锒铛入狱,复又沉冤得雪,得圣眷隆宠,儿孙满堂,直至寿终正寝时,忽自梦中醒来,店主的黍还没有蒸熟。于卢生的梦里,那是一生的长度,而在梦醒后的时空里,不过是顿饭之机。我想,也许这就是在两个空间维度上发生的事。小时候,经常听老人们说,天上一日,世间数年。所以,哪个状态又是真实的呢?
也许,现在的我们,不过是另一个空间里自己的梦境,而我们黏着,是因为我们就在梦里,我们觉得它就是真实不虚的。但即使是这样的“真实不虚”,我们先不必谈死亡来临时的状态。就我自己而言,回望前尘走过的这小半生,无论是曾经开心的、痛苦的、紧张的、想要的、痛恨的,确实都已仅仅是脑海中的影像了。可能还能记得一些当时的感觉,但在我们死亡时,这些意境都无所助益,还会徒增自己和家人生离死别的痛苦。
几年前,我差点迎来自己的第二个小宝贝。不用说,在等待他出生的那一段时间,我自是充满了喜悦和期待。可却在某次产检时,发现他已经停止了发育。虽然不曾谋面,但是在我的很多次幻想中,他早已是个胖乎乎的小宝宝形象了,我们甚至为他取好了乳名。而我,在失去他的那一刻,巨大的痛苦铺天盖地地向我袭来,好像当时拥有的一切都比不过那一刻的失去。在这期间,我找到了自己很多不可原谅的错误,怪自己明明有小宝宝了,为什么还要强上班?怪自己没认识到年龄已大,应做特别的保护;怪自己……等等,等等。那段时间,简直就是黑暗的日子,我除了哭泣好像没有任何办法,不能原谅自己,痛苦就像鞭子时时抽打着我的心。家人也受我影响,深陷阴暗的桎梏。用了很久,我才从那段黑暗时光走出来。并且很长一段时间,虽然再没想过要二宝,但却酷爱采购婴儿用的各类物品。
如今,已数年过去,那段时期的痛苦状态也已变成了一段影像留在了脑海里。如果,没有学习念死无常,可能我还会时不时地把这段影像在脑海里不断播放,加深痛苦的情绪。而现在,我却从这个记忆中感悟到了生死的无常,以及暇满人身的难得。“三根本”中,死是一定的,死期是不定的。即使宝贝能够出生,但其实死亡始终都环绕在我们左右,终其一生,也不过数十年而已。
人生总是在不断地上演着各种生离死别。此时,我更深地领悟到,认真、努力地修习佛法,多种善因,才能随时做好用正确的心念迎接死亡的准备,痛苦自然也就会消散于无形,甚至无从生起。世间种种,似梦境萦绕。若深陷,必是不能自拔,如坠深渊;若了然,则可以在有生之年更珍惜,付出更有意义的努力。
不断思惟之下,我决定要努力尝试着逐渐减轻,直至去除对亲人们的黏着。不是不爱了,而是要学会更智慧地爱他们。
接下来,再说说我对死亡后无从把握归处的恐惧也在减小,原因很简单。导师说,死亡时,除了佛法,世间的一切都毫无用处。用心思惟,确实如此。所以,虽然我不知道自己何时会被死神敲门,但是它一天没来敲门,我就要努力认真地修习佛法一天,多种善因,为自己也为他人,在死亡时能够多一些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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