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作人有怎样的佛教情结?
周作人(1885——1967年),现代作家,“五四”运动时期文学革命的重要参加者,代表作有《苦茶随笔》、《雨天的书》、《苦竹杂记》等散文集。此人一生都反对极权、专制、盲从,力主自由、宽容、平等,反对偶像崇拜的他很容易就在情感上投向释加牟尼佛的怀抱,因佛教本来就反对一个万能的神操纵人类的命运这种观点。
正所谓因果自负,决定人命运的力量就在一个人自己的起心动念、言行举止上
。几乎所有的东西方宗教都有一个永恒的主题,那就是灵魂的救赎,但与别的所有宗教不同的是,佛教从头到尾讲的都是自我的觉悟,觉悟自我的虚幻不实。就好像在六度之中,智慧度必须摄受其余五度,否则就不可能达到究竟解脱;同样,佛教认为人最需要的是看透世事无常的智慧,这种智慧可以由佛陀来启发、点亮,但它绝不是某一位天神的特权,也不是这位天神的恩赐,而是源自我们失落已久的的本性,故而心、佛、众生才三无差别,只是觉与未觉、悟与未悟而已。周作人同样反对一切不能以理性来衡量、约束的宗教狂热,坚决反对盲目崇拜,反对个体无条件地交出自己的思考权,拜倒在一个永远在各方面都远超我们、我们永远也无法与其比肩的一位权威脚下。他对宗教的态度自然也延伸进他对政治制度的看法,所以周作人才极力反对假借一切形式进行的或公开、或隐蔽的专制统治。
而且周作人还深刻地意识到,对中国人而言,大多数底层民众从佛教中吸取的恰恰不是佛法的思辨、理性、平等、慈悲、智慧等内容,而是硬把它降低到与自己的根基、民族性相适应的原始巫术的水平,因此他非常伤感地议论道:“习惯了的迫压与苦痛,比不习惯的自由,滋味更甜美。”所以他才格外注重启蒙民众的理性、普及教育、推广科学,打破偶像崇拜、惧怕权威等民族劣根性,自己作自己的主人,从迷失已久的兽道鬼道中步入“人道”。
周作人还有一个非常著名的观点——“种业论”,用他的原话来说即为:“一国文明之消长,以种业为因依,其由来者远,欲探厥极,当上涉于幽冥之界。种业者,本于国人彝德,驸以习俗所安,宗信所仰,重之以岁月,积渐乃成,其期常以千年,近者亦数百年……”不过也就是在这里,我们看到了周作人佛学思想的盲点。因种业的强大,周作人感觉到了整个中华民族种姓的先天不足,因而从根本上讲,他大体是悲观的,但真正的佛子绝不是这样。大乘佛法的精髓就在于,通过自利利他的种种行持,在佛陀的教法指引下,我们一定可以回归人人本具、本有的清净状态。这种原始的无生状态,没有任何一种世间理论描述过;个体如何由于无明妄动而自陷轮回,也没有任何一种世间学说揭示过;众生如何去妄显真,再度回归本来面目,同样也没有任何一个理论家、实践家摸索进正轨并最终通达目的地。
从这里,我想我们应该发现他以及一大批悲观者的致命伤了。所以尽管他本人对未来尚保留有一定的希望,但我们总能感觉到这希望来的是那么的苍白无力,原因就在于他没有看到“共业”中“别业”的力量。所有的怨天尤人、悲观郁闷都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因为这种种心态全是就是论事,没跳出自身的框框,也没把握住自身的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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