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念和智慧本质上是同一种东西,是人的思维活动出现的不同种状态。点状的思维就是妄念,它们随机出现,难以把握。线状、面状和体状的思维即是智慧,它们有条不紊地出现,能够把握。所以我们就不应该说妄念是坏的垃圾,要清除掉,智慧是好的珍宝,要努力追求。垃圾和宝贝不是不同的事物,它们就是同一种事物,只是出现的状态不同而已。
黄金贵重,但是出现在一个饥渴的沙漠旅行者手中,它便成了负担。思维有时是妄念,有时就是智慧,因此我们不应当认为有一种智慧的实物可以追求得到,有一种叫作妄念的实物应当被清除掉。如果你把妄念当作垃圾,你将永远无法把它清理干净,可是如果你把妄念当成乱码的智慧,那么只要为它重新排序,它就会转化成新的智慧。
禅修是我们用来对治妄念的一种途径,如果我们认为妄念是应该清除的垃圾,以这样的目标来禅修,那就等于把思维都清理掉了,最后变成一个没有思维的空壳。我们要通过禅修来见到事物的空性,但空性不是什么都没有,我们禅修如果是为了实现空无一物的状态,那就是断灭论的知见,这种知见显然是一种偏颇的邪见。
空是修定过程中的一个过程,是必经的,但不是最终目的。正见的空不是空无一物,而是中、假、空三者圆融,假就是假有,是事物的表相,呈现出有性,空就是事物的本体,呈现出空性,中是事物的真实状态,既呈现出假有表相,又有空性本质,空中有假中,假中有空中,中中有空假,三谛互相具足,互相圆融。这才是佛法告诉我们的知见,以这样的知见修行才不会中途迷失,产生出邪知邪见。
妄念并不是一个可怕的事物,每个人都有妄念,只要我们通过修行降伏它,让它变成有条理的思维,这样就可以把妄念转化成智慧。老虎是人人喜爱的,却也是人人害怕的,我们喜爱的是老虎的勇敢无畏,害怕的是它的残野的兽性,然而一个好的驯兽师,可以把老虎的兽性降伏,让它变成一只可以让人亲近的尤物。我们的修行就是要把自己变成一个驯兽师,把自己的魔性降伏。
智慧的产生如同从地底下长出庄稼,是很多播入地下的种子现行生长起来的,妄念的产生则如同杂草,同样是地底下的种子长出来的,所不同的只是,庄稼是按一定计划和技术播种下去的,所以生长也是有序的,杂草则是风把草籽吹落到地里产生的,这些种子的撒播不在我们的意识之中,所以其生长也出乎我们的意料,让人为之愤慨。
智慧的脑子不是像一块石头,一念不起,而是像一汪泉水,念念清净。我们的脑子就像一个池子,我们的思维就像池子里的水,如果池子里的水是一片混乱的,那就是我们的妄念,当池子里的水是清净无染时,它就是我们的智慧。我们的童年是天真无邪的,就好像池子里的水一开始是清澈的,可随着人间世事经历得多了,心就变得沧桑,就好比池塘里的水因为下雨、泥石流的污染变得浑浊,我们修行就是为了把这池水澄清,让淤泥沉底,让清波荡漾。淤泥不是坏的,种上莲藕,它便是沃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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