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学佛到出家,如今已十几年光阴。一提起出家,就会想起我的妈妈以及妈妈的往生。
在妈妈往生之前,我是个无神论者,风华正茂,有着比较超前的思想和不服输的精神,是个风风火火、敢想敢说敢干的人。最初我在大型国企工作,后来自己下海经商,由小到大做起了服装贸易公司,事业做得顺风顺水。
当时每天只想着多赚钱,多享受,多多及时行乐,根本没有学佛的概念,没有任何信仰。偶尔听到有人讲佛法如何如何好,对方没开口说几句,我就顶回去:“眼睛看不见的东西都不足为信,你说有佛菩萨、鬼神等,你看见了吗?”还理直气壮地说:“世间本没有鬼神,更没有什么佛菩萨,哪里有三世因果,更没有六道轮回。看那些坏事做尽的人,不是个个活得很好吗?那些所谓的善人,也没看见结果有多好,甚至还没有那些恶人过得好呢。人死如灯灭,我只信自己良心好就行了。”我还很看不起那些烧香拜佛的人,觉得他们不靠自己去奋斗,竟信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简直是浪费生命。如今想想,真是傲慢无知、谤佛谤法,造下的业不知有多重。
而我的妈妈却是一个心地非常善软的人。妈妈在家供着一尊祖上留下来的观世音菩萨像,每天在家烧香拜佛。我看在眼里,既不支持也不反对,心想,只要老人家高兴,就当解闷吧。妈妈因为心地善良、为人热情,所以和邻里关系处得很好。在我的印象中,谁家有困难,妈妈都当仁不让伸出援助,即使家里来了乞讨者,也会让到屋里,请他一起吃饭。我那时很小,总是懵懵懂懂,心想,大人真奇怪,也不嫌弃乞丐脏呢。
妈妈还是个很能干的人,当时父亲长期在外地工作,家里的一切都是妈妈打理。妈妈一个人支撑着家,含辛茹苦把我和三个兄长拉扯成人,甚是艰辛。
记得1996年农历十一月的一天,晴空万里,太阳照射着大地,略有丝丝暖意。那天上午,我正在工作,忽然觉得心里一阵莫名的恐慌,感觉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也许这就是亲人间的心灵感应吧),于是我急忙回家。当我推开妈妈的房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只见妈妈两腿双盘,双手合十,眼睛微闭,正一动不动端坐床上。
见此情景,我颇为反感,大声呼喊:“妈妈,醒醒!你在做什么啊?”
这时,妈妈被我唤醒,眼睛微微张开,对我“嘘”了一声,示意我不要吵,并神秘兮兮地说:“闺女,我看见观音菩萨来接我了。”
我一听就说:“别胡扯了!哪里有什么菩萨?那些不过是神话小说虚构人物而已,我才不信呢。”
妈妈说:“是真的。”
我就问:“你说说,菩萨到底长成啥样子?”
妈妈说:“很漂亮,很庄严,样子如同《西游记》里的一样。”
我一听,哈哈大笑:“你老怎么好好地竟说胡话啊!”
妈妈说:“严肃点,不和你开玩笑的。我今天真的要走了。其实一年前我就该回去了,只是不放心你,所以再逗留一年,现在无论如何也要走了。”
我一听,生气地说:“我就不信这个邪了!今天倒要看看你怎么个走法。”
“快别胡说了!你可没少造口业啊,求你赶紧回头吧!”
“我又没做什么坏事,何谈造业之说?”
妈妈无奈地摇摇头说:“你别看你现在不信佛,将来你的归宿就在佛门啊。”
“得了吧,我还没享受够呢,干吗去佛门啊?”我没好气地回应。
妈妈温和地说:“孩子,那是必然的结果,可不要违背天意啊。”接着又交代一些后事,叮嘱我她走后不要哭。之后,妈妈就安静地坐着,也不说话了。后来我就去给妈妈削苹果吃。当我从厨房削完苹果回来,一下惊呆了!此时妈妈好像入了甚深禅定一般,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无论怎么叫也不应我。我下意识地伸手试她的呼吸——没有了;又试了脉搏——还是没有。此刻,我整个人也没有了思维,根本不知道哭,也没有悲伤,心里异常平静,好像时间停止、空气凝固了一般,我的神识也随着妈妈飘向远方……
妈妈就这样坐着往生了。当我回过神后,忽闻室内一股异香,那不是世间能有的味道
。我激动万分,轻轻对妈妈说:“妈妈,你真的就这样走了吗?你放心去吧,我相信如你所说,是佛菩萨把你接走了。”出殡那天,妈妈比生前更加年轻漂亮,相貌庄严,栩栩如生,嘴角还挂着笑容,身体柔软如棉。
自从妈妈走后,我感觉世间的一切都是苦、空、无常,生老病死离我这样近。以前连想都不想的事情,不得不考虑了,常常一个人静静地思维一些莫名奇妙的问题,比如人是怎么来的,死后到底去哪里等等。
有一天,我去当地的一个佛具店请香,店主送我一本《佛教念诵集》。我打开一看,爱不释手,里面的经文和咒语似曾相识,很熟悉,不由自主地大声读了起来。当时店主还开玩笑说“这些都是出家师父们每天做的丛林功课,莫非你前世也是出家人?”
也许是宿世善根成熟了,店主指点我本地有个修行道场,我听后很高兴,当天一路打听就去了这个道场。记得那天是五月初一,烧香的人很多。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去这样的地方,于是,在外面也学着别人的样子点了三支香,然后步入大雄宝殿。当我走进殿堂时,像被雷电击中的感觉,震撼了,看到这些庄严的佛像再也控制不住,泪流满面,好像一个漂泊已久的游子回到了妈妈的怀抱,我终于回家了……
从那以后,我每天护持道场,和大家共修,参加早晚功课,随助念团助念,每天沐浴在佛法的滋润中,觉得自己的生命开始有了真正的意义。
我的出家也是必然的,正如妈妈所言,我将来是佛门中人。
学佛后6年的一个春天,经一位法师引见,我在福建慈化寺剃度出家,并于同年受了具足戒。
一切来得那么自然,连自己也没想到。今世有这么大福报,能披上如来法服,做弘法利生的光荣事业。所有的一切,要感念佛恩浩荡,感念菩萨妈妈,她老人家就是来引渡我的。如果不是菩萨妈妈用这种方式度化我,如果不是我亲眼所见,我想,今生也无缘步入佛门,只能庸碌地了此残生了。所以,此生我不能辜负了妈妈,有一天定要和妈妈,和诸佛菩萨们相逢于极乐世界的莲池海会……
南无阿弥陀佛!
(释真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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