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黑熊
——亚洲动物基金黑熊救护中心见闻
◎ crazyyoyo
2003年2月13日在成都双流机场,我见到了一位相识数月,却从未谋面的朋友——Jill Robinson。Jill曾经是国际爱护动物基金会(IFAW)驻中国总代表,1993年她开始关注以亚洲黑熊为主要采胆对象的“活熊取胆”的问题;1998年,她在香港创建了亚洲动物基金(AAF),并全力投入了“拯救亚洲黑熊”项目,而我们就是通过黑熊而相识的。
此前,我曾经在许多宣传材料中看到过她的照片,所以一下子就在人群中找到了她,而她也正用急切的目光四处搜寻着,当看到我高举的画着黑熊的画板时,她立刻以熊一样的迅猛速度朝我奔过来——她从香港出发,我从北京起飞,终于我们在成都胜利会师了。随后,我们一起乘车前往亚洲动物基金设在成都龙桥的黑熊救护中心——目前,这个中心里居住着从四川省多家活熊取胆的熊场中解救出来的将近70头黑熊,而且还有新近得到解救的黑熊会陆续来到这个由全世界有爱心的人们为它们捐助修建的庇护所。
车停在一座简朴的小楼前,这就是中心的办公室、医院和宿舍。楼门口放着一个乘有消毒水的容器,每个人出入楼门的时候都要在里面踩几下进行消毒。楼道的墙壁上张贴着充满童趣的图画,它们出自世界各地的孩子之手,主题都是“SAVE MOON BEARS拯救月熊”——亚洲黑熊的胸前有一道美丽的新月型金毛,所以也被称作“月熊”。Jill刚从香港过来,还穿着短袖,她到宿舍里放下行李,然后从自己的上铺拿了一件甲克衫穿上,马上就带我去参观。
手术室里,一位年轻的金发姑娘(我忘记了她的名字)正在擦地,她是这里的护士,常年住在中心里。上午刚刚进行了一个手术,地上还留有血迹,Annalie也在帮忙擦地,她曾经在香港组织实施了与项目有关的社会调查。护士姑娘跟我们打了个招呼,就接着去整理手术器械,Annalie向Jill简要交代了一些情况,这时候Gail进来了,她是来自苏格兰的主任兽医,每年有一半的时间在成都工作。Gail看上去神采飞扬,这说明上午的手术很顺利,又有一只黑熊成功获救了。在这间面积不大,设施简单,但却整理得井井有条的手术室里,已经有70多只黑熊接受了全面的治疗,它们中的大部分有机会获得新生,还有少数因为在得到解救之前身体受到了严重损害,纵使医疗小组全力以赴,仍旧没能治愈,给我们留下了永远的遗憾。手术室隔壁是一间干净明亮的病房,我隔着玻璃门看到了3头刚来这里不久的黑熊,现在它们虽然还是被分开住在笼子里,但是已经不再担惊害怕,忍受痛苦,因为那只曾经插入它们腹部17厘米长的导管已经被取出,那个长期敞开的伤口已经被精心缝合;每天来到它们身边的人不再是要抽取它们的胆汁,而是来给它们送饭喂药,观察病情;它们可以在病房里安静地休息,恢复健康,准备迎接新的生活。
跟着Jill走过一条竹林小径,我们来到了救护中心的恢复区和生活区——这里是让获救的黑熊们可以忘记可怕的过去,快乐地安度余生的家园。进入大门之前,工作人员要求每个人将参观证佩带在胸前才放我们进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差不多足球场大小的草地,草地的一面连着一排砖砌的熊舍,另外三面围着高高的铁丝网;草地模仿天然环境高低起伏着,一些粗大的树干或立或倒摆放其中,还有几个供黑熊休息打盹的卵形睡篮和稻草堆,一个高大坚固的组合攀登架……Jill说:“这里是黑熊进入正常生活环境前的中转站,它们要在这里恢复身体机能,适应没有牢笼的新环境,学会走路攀登,开始尝试与未来的伙伴和睦相处。我们尽量想办法提供一些新玩具,让它们整天都“忙”着,好帮助它们忘记过去,尽快恢复。”这会儿,正有五六只黑熊在绿油油的草地上享受自由自在的时光:一个躺在睡篮里漫不经心拨拉着身边的树枝,一个爬在一个浅坑里一动不动地睡着了,另外几个则在草地要么互相扭斗,要么慢吞吞地四处闲逛,时不时还跑进屋里去看有没有开饭。 进入熊舍前Jill叮嘱说不能拍照,因为闪光灯会让熊受惊,并且一定要与熊保持一臂的距离,防止熊的突然袭击。我们从熊舍另一面的小院里进入,院子里有4个笼子,里面的熊正等待住进给它们新分配的宿舍。这时候又遇上清瘦的Gail迈着长腿迎面而来,她正和几个当地的工作人员一起准备给熊们开饭。我带了一些葡萄干,问Jill可不可以给它们吃,她接过几粒慢慢送到Roobster的鼻子旁边让她闻闻,然后没有马上给她吃,而是引诱她活动了几下,才放进她的嘴里。Roobster用舌头接过葡萄干,不紧不慢地咀嚼着,虽然受到美味的吸引,目光中却没有兴奋和渴望。她的温顺态度其实并非天性使然,而是因为头部受过很重的创伤,导致了行为的迟缓。也许是在被捕捉贩卖的时候被人猛击头部,或者是被装在笼中运输装卸时被从卡车上扔到坚硬的地上,还是……现在已经无法确定她是因何致残,因为她和来这里的所有同胞一样,虽然曾经在人类开设的养殖场中长期被迫用自己的胆汁为场主换来财富,但却没有得到应有的照顾,更谈不上为她填写一份伤病医疗记录。Roobster还曾经受到的有些伤害是一目了然,而且永远无法恢复的——她的指甲被连跟减掉了,其程度相当于把我们的手指从第一个关节切断。我只想对她说,对不起,我们以前没能保护你,但是一定让你永远、永远不再受到人类的伤害!
熊舍里的格局和一般动物园差不多,不同的是供人通行的走道比较窄,只有一米多宽,因为这并非是让人来参观动物用的,而是为工作人员所设的工作通道。熊舍被墙壁隔成数间宿舍,每间里住着三四头熊,靠通道的铁栅栏上则挂着每一头熊的护理记录;宿舍之间有门相通,但只有在确认了相互为邻的黑熊可以和睦相处之后,才会打开铁门,让它们来回串门。每间宿舍通向户外草地的门是轮流开放的,这样做也是为了避免不同宿舍的黑熊之间发生冲突。在开门的时候,黑熊可以自由选择是去是留,通常大部分都会到草地上玩耍,也有的就躺在睡篮里犯懒,而工作人员一般就趁此时冲洗熊舍的地面。因为每间宿舍的地上都有排水的地沟,所以在冲洗之后不会有积水,水泥地面会比较快地干燥,这在天气潮湿的成都是很重要的。我发现很多熊都在睡觉,就问Jill它们是不是在冬眠,Jill说被关在熊场笼子里的熊基本上丧失了所有正常自然生理行为。现在是这70只黑熊获得自由后的第一个冬天,还没有发现哪个恢复了冬眠,也许在今后的岁月里,它们有可能再次冬眠。在一间宿舍里有四只母熊总是温柔地互相抚摸,还时不时在地上滚作一团,Jill说这四位老奶奶很要好,总是一起玩耍,就象是英国的好些老太太常聚在一起织毛活闲聊天一样
版权所有:地藏经讲解网